师父那把用久了的剃刀的确有点太钝,紧贴着我的头皮过去了,虽说剃除了烦恼之毛,但烦恼之根仍深深扎入脑海,吮吸着我心灵的华光,时刻让我在烦恼的雾障里颠倒迷惑,难见心空那轮不灭的明月。
苦头吃够了,仔细看一些经典,才恍然有所启悟,原来师父的剃刀仅是通往涅槃圣城的路标,识得方向,道还得自己去修,得与失全在一个个里程碑上。准确点讲是挡在生死路口的一面面业镜台。
有月亮的夜晚,我总是喜欢在阅藏楼宽长的走廊上,眺望大海和它怀抱里婴儿一般熟睡的远岛。阅藏累了的时候,在佛顶山最佳的位置望海,会让缠结于心的烦恼块叠化为一朵朵清凉的莲花,这样的景致看久了,看入神了,嵌在脑顶的那些烦恼之根便渐已化为莲之根了。
当觉得整个的自己也变成一朵很大的莲花,而且渐已不觉失去了自己时,取而代之的是满世界的莲花,凝结在宽阔的荷叶上的露珠,早已被月光纤长的手指揉捻成最洁净的念珠了。你听,那春潮般起伏的声音,你再听,那秋雨般绵密的飒飒声,正是莲池海会唱诵圣号的清韵。
而当突然觉知自己的心空里,正在明星一般涌现念佛声时,一尊巨大的弥陀慈尊圣像充塞了整个虚空,却又一无所有。月仍然是明亮的月,风仍然是清爽的风,波浪仍然是无脚的波浪,远岛仍然是寂静的远岛……
云散佛顶月,梵音满华枝。
远海心间波,静若无量光。
我把这首偈子交编辑部发表,就像这月夜的心情,自然而然未曾想过任何的理由,更如同这月夜的微风,就这么轻松地吹着,没有颜色和形容
。噢,没有挂牵就是潇酒,月光亦如是自在清净。被染上斑烂的色调,惹出许多闲情杂话的,原来正是享受它的静谧的人们,还有那些实在琐碎的花草。然而,从古至今又有谁曾留住了一丝呢?更有谁曾留住一份本来清净的月光呢?
普济寺山门外莲池里的莲华开了的时候,我每天都去观望。尤其是天气清朗的早晨,天涯四海的客人都挤在莲池周围,或海印桥上赏莲留影。这时池中白色的、黄色的、粉红色的莲花缓缓地张大,露出莲台上水晶一般玲珑剔透又摄受了几份晨光香云的色彩的露珠来,每一个第一眼看到它们的人们,都会在这难言的刹那心被净化,如同这无染的露珠,于是那荷叶上微微颤动的珠儿,便像一颗颗牟尼宝珠投进每一个被贪嗔痴慢霉变污浊的心湖,于是有的索性忘了自己,沉浸在自己的心湖从未有过的清澈里,太阳渐渐升高,影摄在露珠里,每一个莲台上都像点起了一盏盏灯,这种清凉的没有任何染着的光辉影照着荡涤着每一个飞尘积垢的心灵,把甘露的清凉舒缓地注入干涸的每一颗心灵的河床。
在这燥热的充满狡诈和虚伪的时代,人们的心脏几乎来不及应付瞬息万变的节奏,看得出游人们留连而又无奈的目光,是想在清冽的“天池”里,莲国的香风里,多一刻净化的机会,他们尽可能艺术地称心地借助摄相机的功能带走一份天真。
观音菩萨圣诞的前夕,一位慈悲的法师送给我一对莲华灯,说是供养菩萨,其实我明白他当时淡泊地一句话:这灯表智慧。这五个字如同莲池里那些阳光下闪亮在莲台上的珠粒,又似星辰般悬在我一度因为愚迷而不见光明的心空。
有烦恼的时候,看着它我似乎看着普济寺山门口的大莲池里那些阳光下结着晨露的莲花,真的,我比所有来普陀山朝拜菩萨的游人荣幸多多,就是我能比他们有更多的机会,和他们一样忘我地接受明澈的莲池,莲池里清净的莲花,莲台上放着般若智慧的光芒……
细想,如果你心里没有污物臭滓,噬食烦恼的豺狗绝不会亲近你。的确,烦恼是自找的,要想除根真得靠自己。(信息来源:摘自《香港佛教》)
编辑:明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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