飒秣建国是一个国力强健、极具特色的国家(估计连西突厥都不敢轻易与之开战),不过这个国家从君王到百姓都不信佛教,用玄奘的话来说就是:
"王及百姓不信佛法,以事火为道。"
事火为道,就是说这里的人和突厥人一样崇拜火,信奉拜火教。城中虽然有两座寺庙,却没有僧人居住,如果有外来的僧人前去投诉,当地人就会放火把他们赶走。在他们眼中佛教是愚昧邪恶的化身,只有用火才能驱走邪恶重归光明。
所以当玄奘来到飒秣建王城时,迎接他们的只是寥寥数人,国王根本没把玄奘放在眼里。但玄奘毕竟是叶护可汗"关照过"的人,飒秣建国王勉为其难的接见了他。一经交谈,国王才觉得眼前这位大唐僧人气度过人、学识不凡,不但对玄奘敬重起来,还高高兴兴的请玄奘为自己受戒。
玄奘凭借自己的才学和人格魅力打动了飒秣建国王,一般人会觉得玄奘肯定会在国王赐予国书和财物后赶紧离开这个对僧人不怎么友好的地方,但是还没等他离开,一个意外发生了:
原来,跟随玄奘一同来到飒秣建国的还有另外两位年轻僧人,他们不像玄奘这般善于观察一个地方的风俗民情,冒冒失失的跑到了那两座没有僧人居住的寺庙去上香礼佛,结果被一群信奉拜火教的民众放火驱赶,只好跑到国王这里来告状。国王听完后当即大怒--我刚刚接受法师的授戒,你们就对法师的同伴无礼,那岂不是要我颜面扫地吗!国王当即下令将两个放火的主犯抓起来,然后召集全城百姓,要把他们的手砍掉。
就在这时,当着全城百姓的面,玄奘再次表现出了一位高僧大德应有的宽仁与气度,劝说国王不要对放火之人采取如此严厉的刑罚,这样才能让众生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佛法的慈悲为怀。国王当然不能驳玄奘的面子,做了个顺水人情,没有砍掉两名主犯的手,而是一人痛打一顿赶走了事。
从这件小事上就能看出,玄奘不但气度过人,而且处理手法非常到位:
有智慧的人善于把每一个机会都朝有利的一面转变,并且让其发挥最大的作用。
玄奘想得不是如何惩戒肇事者,如何安抚两名同行的僧人,而是充分利用这次事件,用事实说话,让原本在飒秣建国受到歧视和排挤的佛教抬起头来、重新树立在民众中的形象。同样,在国王处理两名主犯的过程中,玄奘既没有一味冷眼旁观,也没有一味替他们求情--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既保全了国王的威严,又让人们看到亵渎佛教和僧人的下场,恩威并施,一举两得。
那么,这次事件在飒秣建国带来了怎样的后果呢?
"自是上下肃然,威求信事,遂设大会,度人居寺。其革变邪心,诱开蒙俗,所到如此。"
也就是说,从那以后,飒秣建国举国肃然,谁都不敢再用放火驱赶这种形式来对待僧人,而且开始剃度僧人让他们居住在那两座寺庙里。整个飒秣建国延续多年的风俗因为这次事件而发生改变,佛教不再被视为邪魔外道,开始受到尊重,从此在此处站稳脚跟。
把握机会与发自本心并不矛盾,损己利人与刻意作秀都不可取,利人利己才是为善的最高境界。
离开飒秣建国后,经过了若干小国,玄奘一行来到了沟通中亚与南亚的一个著名要塞--铁门。这里的铁门并非位于天山脚下扼守南北疆咽喉的库尔勒铁门关,而是西突厥控制下的一处要塞。穿过陡峭险峻的铁门要塞,前方有一个名叫"活国"的小国(今阿富汗昆都士),更为碰巧的是,活国的国王正是叶护可汗的长子旦度设,旦度是本名,设是官职,相当于被可汗委派到某地充当的最高军政长官。
旦度不但是活国的国王、叶护可汗的长子,还是高昌王麹文泰的妹夫。在当时,部族间相互结亲是巩固盟友关系避免战争的重要外交手段,旦度的婚姻很明显带有这种性质,所以叶护可汗才会在看到麹文泰的信后对玄奘如此礼遇;而站在麹文泰的角度,讨好一下妹妹的公公也无伤大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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